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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他們自己的事,不是嘛?於你於我。”

向東元見餘田久沒回來,就去洗手間方向尋她,周映輝見狀,感覺不妙,三步並兩步地跟上。

看到周映輝,向東元瞬間明白,女洗手間可能正在上演什麽。

果然,向明月、餘田前後走出來,餘田更是一副紅了眼眶的神色。

向明月苦笑,她失敗就失敗在,眼淚不能像這些女人一樣,隨時隨地地販賣。

向東元見狀,袒護美人心切,兄妹倆就在來往的廊道裏爭執了起來,他怪她管得太寬。

“彼此彼此。你不去找周映輝說什麽,我還不這麽殷勤呢,告訴你,老向的命令,他說了,”向明月半轉身來指著這個餘田,“他在一天,就不允許明著介入別人家庭婚姻的婊而不知的女人進門當兒媳。”

“向明月,你他媽給我滾!”

“我的媽也是你的。”

“別給我充大個!我直到今天,才真正懂你了。向東元其實也是個窩囊廢,色厲內荏的家夥,瞧你看上的人,就明白了,你還當你十八呢。或者你自欺欺人地認為,你和這樣的小女生在一起,就能活回去,真是個可悲的男人,她說你倆沒睡,為什麽……真愛?還是你也覺得對不起老婆,下不了……”

向東元掌風過來,很疾很快,周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,他失手給了明月一巴掌。

清脆見響。

明月趔趄幾步,跌靠到他們一路走出來的夾道墻上,應聲而落的,是一副裝著防盜定位的字畫。

她也很狼狽地跌坐在墻角。

周映輝眼見著明月挨了一耳光,慌亂間連忙去扶,檢查她有沒有被玻璃碎片弄傷,看清明月臉上的指痕他即刻就怒了,“東哥,本來你們家務事我不該置喙。但今晚,眼下,明月說得沒錯,你實在糊塗,或者你一直很清醒,只是清醒地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罷了。”

說著,周映輝一把撈起明月要帶她走,廊道盡頭已經有保安過來,攔住他們所有的肇事者。

因為會所這裏所有裝飾字畫皆是真跡,這掉落破損的一幅字畫,似乎價格不菲的樣子。

向東元一時失手打了小妹,也暗自愧疚,只冷漠地說他來承擔,放他們走罷。

保安卻一味地拉扯,還要扣人的架勢,向東元不快的火淹沒頭頂,就反手給了其中一個保安小哥一個嘴巴子,“你算個什麽東西,敢去拉扯她。”

客人喝酒還動手,不但肇事且有尋釁滋事的嫌疑,安保處直接報了警以作備案。

也驚動了會所方負責人,這裏是貝家的產業,出面人是周映輝有過一面之緣的貝郁禮。

對方看清來人,也有些訝然。

西裝革履、粉面油頭的貝郁禮一面疏通警方,一面走過來朝周映輝打招呼,他拍拍後者的肩,“我才在我叔叔家的局面上下來,縈縈還一個勁地跟我叔叔打聽你呢,你說巧不巧,周醫生。”

☆、031

貝郁禮寒暄間,目光落在向明月的半張臉上,美人挨了打,赫然的指印,叫人如何不生憐。

他雙手抄袋,隨即轉頭查問安保處的經理,“你們動手打人了,還是女人?”

貝總很陰郁的神色。

馮經理連忙解釋:“不是我們的人,是他們自己家務事動手的。”

有人多嘴,是她自己哥哥打的。

貝郁禮聽後諱莫如深地長哦一聲,再瞟一眼向明月,周映輝言聲時,他才收回出神的目光,周醫生問他,“貝先生,能否幫我找個冰袋。”

警方在調停,一時半會也走不了的樣子。

聽清周醫生的訴求,貝郁禮沖手下的人一個眼色,表示依言行事。

這周醫生對這位向小姐可真百般殷勤,貝郁禮想起家裏那位傻妹妹,人家在這鶼鰈情深,她還一門心思想百年好合呢。

呵,癡。

看熱鬧不嫌事大,貝郁禮短信通知了小妹,故意含糊事件:會所鬧事的,是你那個周哥哥!!!

果不其然,縈縈下一秒電話就進來了,貝郁禮還沒說幾句呢,縈縈張嘴就問,你們在哪裏,我現在就來。

小妮子弄不清楚狀況,二十分鐘後出現在會所保安室的時候,貝郁禮嚇唬她,這種刑事毀壞罪、打架鬥毆罪是要留案底的。

貝縈縈眉頭都快打結了,多大點事啊,就一副字畫,“我叫爸爸賠一副給你。哥哥,你做個人吧,這點事還報警,我不管,周醫生不可以留案底。”

貝縈縈急吼吼地奔赴過來,凍天寒地的,她衣裳單薄,身後還跟著司機,單純直楞楞地跑到周映輝跟前,詢問並責備他,“你怎麽可以打架呀,我爸爸聽到後也驚呆了。”

她真得是個小公主,心思單純也好猜,她喜歡周映輝,但這種愛慕的目光在觸及到向明月後又羞澀自覺地收回了,仿佛她明白自己僭越了。

貝郁禮還不至於由自家小妹牽著鼻子走。他原本也沒打算把事情鬧大,字畫有防損險,賠不賠都不打緊,但有人在他地盤鬧事,他還是要清算清算的。

縈縈大半夜跑出來,貝易成那邊如何不知曉。

他親自給貝郁禮來電話,弄清楚來龍去脈,也一副求侄兒賣個面子給他的口吻,那孩子是他故人家的,能不追究就不追究罷。

貝郁禮自然應下叔叔的求,電話裏打趣叔叔,“不管,真成了您女婿,我得記個頭功。”

“先記你一頓打。”說完,貝易成就撂了電話。

叔侄倆暗自默許了這樁有意的姻緣。

自然貝郁禮不能為難將來的一家人,他是個生意人,恩與仇都得交代清楚。他說今晚是看在周醫生的面子上,又有我叔叔親自作保,我也不好再深究什麽。

“今晚這件事,我待會同警官說,會所願意免責。但容我啰嗦幾句,出來是開心放松的,這在公共場合打打殺殺的,實在沒有必要。尤其男人還對女人動了手,實在說不過去。”貝郁禮言笑再一次瞥向明月,說著擡腕看表,“馬上零點新年了,就當給我貝某一個面子,大家和氣生財。”

沒事就散了罷。

得了允,向明月頭一個簽字離開了,周映輝緊趕去追她。

走之前,他認真朝貝家兄妹道謝,尤其貝縈縈,他今日無法不領她的情,雙眸清冷地看著她,會錯意的人能讀成深情款款,“謝謝你,也替我謝謝你父親。”

說完就去追明月了。

貝縈縈紅著臉,還想跟著他再說幾句,貝郁禮一把扣住小妹的手腕,“哎?哎?哎?真是兒大不由娘啊,你要去哪裏?你得跟我回去。”

貝家會所那裏,嘉雯和明月最近在洽談全位置櫥窗獨家經營權。

所以上回朋友在貝家溫泉山莊開趴,嘉雯才那麽積極地拉明月去。

就是想著有沒有機會碰上大佬,談生意更痛快些。

新年元旦,嘉雯來給明月送昨天她沒參加的尾牙宴伴手禮。

甫進門,嘉雯就看到明月臉上有點腫,“咋回事啊,臥槽,家庭暴力?”

周映輝也休息在家,嘉雯見明月不答,就徑直問周弟弟,“你該不會打她了吧,怪不得昨晚聚會都不來了。”

明月和嘉雯私交不錯,也就和她說了實話,嘉雯捋清楚什麽情況,一腦門官司的神色,“你哥為了那個小婊砸打你了?你這都能忍?換我,我直接沖那小婊砸打回去。這種手撕白蓮花的事,你就該喊我去啊,她還有臉哭哭啼啼,既然那麽愛哭,老娘就讓你哭個痛快。”

嘉雯的家庭比明月家覆雜多了,也更富裕些,自然各項刁蠻任性也比明月高出許多,她自幼見慣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情人,她父親、她幾位兄長都這般德行。

幫著明月痛罵負心人及小婊砸後,又沒事人地來寬慰她,“看開點,男人都這副德行。”

嘉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論調,周映輝無辜翻船落水。

她也無妨色,抿一口茶水,盯他,“弟弟你還太年輕,就像那花骨朵沒怎麽經風雨,自然清純奇葩。其實呢,男人犯錯就像花兒遇雨水,那瓣裏染上點茶色,只要不影響觀瞻不影響使用,茶斑就茶斑吧,湊合著用吧,還能扔了咋地。”

扔掉一支,再揀下一支,沒準還是這樣。

世間大多是庸碌之色,哪來那麽多拔尖情深不悔人。

周映輝不便駁嘉雯的面子,但也鄭重覺得她的愛情觀太消極太冷酷了。

嘉雯看穿他隱隱不讚同的意思,就幽幽問他,“周弟弟,你並不這麽認為是嘛?”

“唔。”

嘉雯被他那股子倔強逗笑出聲,“是不是學醫的都有點鉆牛角尖呀。”她這“都有點”應該是

從邵醫生身上粗略得出的。

“所以你信愛情?”她問周映輝。

明月全程不參與他們的辯論,周映輝看她一眼,一邊給她們續茶水,一邊淡淡地說,“比起籠統的愛情,我更願意具體到一個人。”

他信不信愛情不知道,但他信一個人。

嘉雯一早被這口膩歪的狗糧餵飽了,伸手打住,“行了,向明月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,我知道了。”

周映輝被她噎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。

自覺讓出空間,給她們女人話私房了,他坐邊上看書去了。

向明月精神很喪,二人聊回工作,“對了,昨晚誤打誤撞你猜我遇到誰了,貝郁禮!”

因為昨晚那場鬧,倒是叫她見上了這位大佬。

果然禍福相依。

嘉雯問她,交換名片了嘛?

明月搖頭。

嘉雯:切~

聽說貝家這位老公子哥愛玩得很,鐵打的貝郁禮,流水的網紅妹。千姿百態的美人面,唯一相通的大概就是年紀,都是那麽鮮活生香。

嘉雯告辭的時候,明月礙於臉上的傷,不高興送她下樓,就讓周映輝幫忙送一下。書娟先前送了幾箱蘋果給明月,他們也吃不完,就給了一箱嘉雯,明月叫周映輝幫忙搬到嘉雯後備箱裏。

這個周弟弟,嘉雯越看越覺得有意思。

看上去冷情不好相與的樣子,偏偏對向明月惟命是從的樣子。

嘉雯招貓逗狗的壞趣味,問周映輝,上哪裏去覆刻一個和你一樣的周弟弟啊,我倒是有點羨慕明月了。

周某人並不理會她的玩笑。

嘉雯:切,好沒意思。

剛在樓上聽明月說,最後是因為周弟弟的面子,才擺平了一場風波。

嘉雯一時求勝心切,就慫恿周映輝:哎,約貝家那個小妹妹出來吧,滲透進去也是好的呀!

這關系網就怕沒突破口,向明月真是好福氣,這麽可口的弟弟男友,還能替她打通人脈網?!

藍顏禍水哦!你姐姐的升職加薪就靠你的色相了。

拿下貝家這一單,向明月的業績是妥妥坐穩了呀。

前頭的周映輝不發一言,一心將手裏的蘋果擱進她的後備箱,然後惜字如金地,“慢走,不送。”

隨即就轉身上樓了。

嘉雯在原地,“我去,這是什麽狗男人。”

其實周映輝聽進去了,可是明月從頭至尾不曾與他談論她工作上遇到的節點與阻礙。

即便她很清楚,周映輝因為母親的緣故,與貝家多少有些契機。

她如果開口,他一定會幫她的,哪怕回去求母親。

元旦第二日,他正常上班。

貝縈縈那頭不知是不是知道他欠她一份人情,不好輕易駁她面子,又開始重新給他發信息。

還不知從哪弄到他的微博號,私信他,也不確認他到底收沒收到,一個勁地發。

問他忙不忙,上班了沒,你女朋友的臉好些沒?

十足話癆且小孩脾性。

周映輝無力吐槽。

沒多久,那頭又發來一條:我大哥哥山莊那邊有個小型的慈善酒會,你和向姐姐有空過來玩嘛?

慈善救助,人人有責哦。

周映輝第一次回覆她:什麽時候?

☆、032

貝郁禮叫秘書給了縈縈兩張邀請券。

可惜次日下午,貝縈縈卻未曾見到周映輝。

禮賓處負責接待的員工告訴她,貝小姐您關照的兩張電子券,客人已經掃碼進場了,但不是一男一女,是兩位女士。

兩位女士?貝縈縈再看清向明月與其身邊的朋友,這個小公主才明白了,她被周映輝耍了。

或者,他從頭到尾沒跟她保證他要過來。

他只是問她可不可以幫忙要到兩張入場券。

貝縈縈哭回貝郁禮與人談事的VIP休息室時,一屋子男士都嚇一跳。

貝郁禮滅了手上的煙,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問她,“怎麽了,怎麽了這是,天塌下來了?”

“你嚇到我的客人了。”

貝縈縈兩手一抹淚,梗著脖子,一股腦全跟貝郁禮說了,越想越不服氣,“他要給他女朋友弄票,可以直接跟我說啊,我也不會就不幫他啊。”

“你也說了,人家周醫生只是管你要兩張入場券,他沒保證他自己來啊。”

“哥!!!!???”貝縈縈受挫,輕易聽不得客觀話。

貝郁禮沖她噓,叫她稍安勿躁。

他給司機打電話,叫司機把車子開到門口,“你送縈縈去市立醫院本部。”

掛了電話,貝郁禮全然不覺得哪裏不妥,“既然那麽想見他,就去找他,順便告訴他,我又幫你女朋友一次,你要怎麽還我?”

貝縈縈的眼淚還沒幹,傻不楞登地看著自家哥哥,潛臺詞是在說,這樣好嘛?

貝郁禮手指刮刮眉毛,氣定神閑,“又不想了?”

“可是……爸爸不肯我這樣……”貝縈縈也知道,周映輝有女朋友了,貿然介入他的生活,很沒教養很不像樣。

“所以是你爸找男朋友還是你自己找?你不能回回幫了那個周醫生,他都欣然接受吧。”貝郁禮點撥小妹,“就算成不了他的什麽人,也起碼混個臉熟,占個位置罷。人是感情動物,也是社交動物,你得時不時在他跟前晃一晃,讓他知道,哦,原來還有縈縈這麽個人。”

貝縈縈自幼被家裏管教約束地很好,很多事情,她即便驕矜了點,也自己有自己的準則或原則;但人之大欲,有時是理智難以抗衡的,喜歡一個人像晴天暴雨般地無征兆,也像百爪撓心般地難去除。

她是真心歡喜周醫生,他的長相,身條,聲音,以及看她不語的冷靜篤定。

貝縈縈有點被哥哥說動了,她一味地寬慰自己,我只是朝他近一點,從沒要求他成為我的什麽人。

今天的慈善主題是救助、保護流浪動物。

受邀出席的也都是貝家起首的相關商會人員,市裏幾處流浪動物救助站的負責人輪番上臺發言呼籲:用領養代替買賣,沒有買賣,就沒有殺戮。

貝家作為發起人以及承辦人,自然要為慈善救助作表率,貝郁禮以集團及個人名義各捐出一筆款項。嘉雯與明月好不容易繞到他跟前的時候,嘉雯熱絡的奉承之言,“貝總果然古道熱腸,也出手闊綽,咱們S城就該多出幾個您這樣的企業家。”

貝郁禮瞧清來人,不急不慢地將手裏的空杯遞給秘書,後者換一杯滿酒與他。

“實話跟你們講。這跟舊時被派軍餉糧餉是一個道理。”貝郁禮好整以暇地和煦口吻回應兩位明媚女士,微微仰首飲一口酒,再笑吟吟地問候向明月,“向小姐,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又見面了,臉上的傷好些了沒。”

嘉雯見貝郁禮毫無架子地接她們的話,尤其點名向明月,自然很識趣地把向明月拉上前,她暗中在向明月胳膊上擰一把,彼此心領神會:老公子哥這麽爽快地給攀談的機會,你可千萬別浪費這次機會。

無論如何摁住他,當然,說的是他手裏的生殺大權。

向明月見慣太多生意場上的男人,也從不把他們的好意當真。她分得清什麽是真情什麽是假意。

“多謝貝總關心。”

“向小姐苦心要票進來,是有什麽生意同我談?”貝郁禮瞧得見這女人眼底裏的清高,他急欲打破它們。他甚至想說,有求於我,還要給我擺臉色,我已經很久沒攤上這麽犟的女人了。

向明月沖貝郁禮清淺一笑,她今天有些失水準。

因為剛才與貝縈縈匆匆會面一眼的緣故。

明月問過嘉雯,票是從哪裏來的。後者有朋友是山莊的常客,能弄到這裏的票,一點不值得稀奇,可是她們進來後,貝縈縈沖明月恨恨那一眼,明月瞬間明白了什麽。

她再問嘉雯,這女人才說了實話,是你周弟弟給我的,他叫不要告訴你的。

眼下貝郁禮這番話,無疑更是狠狠奚落了明月,她的業務酬酢,需要她男友去奉承另外一個女生才能勉強達成第一步。

這太可笑了。

以至於她毫無職業精神去周旋貝郁禮,顯然,對方也感受到了她的不作為。

貝郁禮朝她近一步,幾乎欺身來審視她的臉,向明月不作痕跡地錯錯身。

男人也不惱,佯裝無辜的嘴臉,“好像看不出來了呢。”

“如果不是有什麽合作同我談,那叫你男朋友要票進來,就是純粹來做慈善了?二者,我都歡迎。”

“因為我很喜歡向小姐。”

“貝總說笑了。”向明月硬起頭皮堵住他的場面話,她遞自己的名片,也言簡意賅地表示今天的來意,“會所那邊我們試著與您的幾位高管聯系過,但他們一致口徑,那裏面大大小小的陳設裝飾都是貝總親自過目點頭經允的,裏面的字畫、古董也出自貝總的私藏,所以他們做不得主,這才貿然叨擾貝總來了。”

貝郁禮將她的名片夾在指間,端詳她的名字,“明月?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給你們一個簡報的機會,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。”貝郁禮很爽快地掏出名片夾,與她交換。

“什麽?”

貝郁禮兀自一笑,笑這女人剛才還繃著個臉,眼下又急吼吼的,看來事業心還挺重,不過竟然有點可愛。

“把周醫生讓給我小妹吧。”

貝郁禮瞧著她一絲不茍的神色瞬間就垮掉了。

眼裏像有什麽火源熄滅了般,

良久不曾言聲。

對面的人繼續公平買賣的嘴臉,不動聲色,“這條件好像有點不對等,一個簡報的機會要折一個男朋友,換我我也不答應。那麽,我把自己出讓出去呢?”

向明月波瀾不驚得很。

連起碼的被冒昧都沒有,貝郁禮愈發覺得這女人有趣了,夠鎮定也夠剛。

“看得出周醫生很喜歡向小姐呢,但我過來人的經驗,你倆長不了。說句僭越的話,周醫生這個性格,不該找個姐姐,是要吃苦頭的。”

“我叔叔很中意這個後輩,同他們院內領導吃飯,幾次提及,希望多關照關照周醫生。家裏那個不爭氣的妹妹也是一門心思在那周醫生身上,不然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,她為什麽情願。”

“向小姐是個明白人。醫院這一塊,鬥起來一點不比咱們生意場含糊。何況,周醫生還只是在檢驗科,年輕無依仗的日子,很難熬的。”

“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捷徑的便利。呵,不然朝縈縈張什麽口呢?其實大可不必,向小姐想見我,我一定撂下手頭所有的活應約的。”

向明月靜靜擡手,嘬飲一口杯中酒,眉眼間百忍成金,她無可挑剔地禮數,朝貝郁禮淡然一笑。

周映輝聽說外面有人找。

還以為是明月,等他看清來人,他不禁撥正腕上表看看時間,“慈善會已經結束了?”

貝縈縈更氣了,氣他全然不關心她,只問他想知道的。

“我以為你會問我,為什麽來找你?”

“找我什麽事?”他這才問。

“你為什麽不來酒會?”

“上班。”

“你女朋友想去你可以直接跟我講啊,為什麽要騙我?”貝縈縈朝他走近幾步,仰著脖子看他,楚楚可憐的神色。

“我只是請你幫忙安排兩張票、”

“然後呢?”周映輝很自若的神色,話音裏多少有點愧疚,貝縈縈就急急攔住他的話,她一下紅了眼睛,“你明明知道我是因為你才願意……”

“很抱歉,貝小姐,”

“別說。”貝縈縈不想聽,她大老遠跑過來不是想聽拒絕她的話。

“欠貝小姐的人情我會記著。也會盡我所能地還你,對不起,我裏面還有工作,你……慢走。”說完,周映輝轉身意欲回科室。

“還我?怎麽還,你滿臉寫著冷漠兩個大字,絲毫沒有欠人人情的自覺。”貝縈縈沖他背影喊,“周映輝!我要你請我吃飯。”

“好,等明月有空,我們一起請你。”他半回頭來,算是應允她的要求。

貝縈縈氣得原地一跺腳。

他真走了。

明明該是很生氣的,偏偏貝縈縈就是惱不起來。她遠遠地看著檢驗科裏各色人進進出出,還不時摻雜著小孩子被抽血紮針的哭喊聲。

其實醫院的大環境,她很熟悉,她幼時時常被父親帶到醫院裏來,一待就是半天一天。

也許正是因為這種莫名的熟稔感,她才覺得周映輝親近點,他和父親是同類人,再沒邊際地想下去,她不害臊地覺得,她比那個向姐姐更適合周醫生。

下午五點,兩節白日班算是坐到頭。

兒科那邊下午送來一個因大葉性肺炎住院入院全檢肝功能顯示異常,低鉀低鈣血癥的標本覆檢。周映輝要加會兒班,他還沒出換衣室,已經下班的小白又折回來了。

“周映輝,外面有個小妞在等你。”

周映輝很煩躁,她還沒走?!

“就說我已經下班了。”

小白個豬隊友,“不好意思,我先一步告訴她,你在換衣服。”

周映輝:……

“是誰啊?好可愛一小妞。”小白難得如此興奮,直打聽對方來路,“哎?不對啊,你不是有向姐姐嘛?什麽時候又招惹個小的啊!”

周映輝合上櫃門,他下樓去食堂吃飯,不想回答這些沒營養的問題。

避無可避地還是碰上了貝縈縈,她一見到周映輝出來,就小雞覓食般地跟上他的腳步,小白也在,她覷一眼後者,顯然覺得對方不識趣。

但也不便發作,她跟著周映輝進電梯,聽見他說,“貝小姐,時間不早了,你該回家了,這裏是醫院,我在工作。”

周映輝穿一件黑色派克大衣式的羽絨服,她也有這個牌子的同款,“我又沒有打擾到你的工作咯。”貝縈縈小聲嘀咕。

小白打量她,笑而不語。

周映輝苦嘆一聲,他也有不對的地方,倘若不是想著幫明月,也沒眼前這一出。可是他確實不想貝縈縈誤會什麽。

“我去食堂,你要去嘛?”

貝縈縈瘋狂點頭。

周映輝無奈,索性找個地方和她說清楚也好。

小白還想跟著他們出電梯的,一想他車還在地庫,一樓分手前,小聲提醒兄弟,“你這是在玩火啊!”

周映輝橫小白一眼。

他自以為很有分寸,可惜人有時候,主觀地相信眼睛看到的。

食堂裏轉了一圈,貝縈縈吐槽,你們市立醫院食堂的夥食顯然沒九龍的好。

周映輝沒心情應付她的閑話。

也不招呼她,由著她自己挑選,最後幫她付錢就是了。

二人各一個餐盤落坐下來時,貝縈縈雀躍極了,她點了一份青椒肉絲,但又好像不吃青椒,在那尤為認真地一條條剔出來。

還有蔥姜,講真,這麽擇選的勁頭,徒然叫他沒了任何胃口。

周映輝看在眼裏,他不去管她的喜惡愛好。人真是感性動物,倘若對面的人換作向明月,他會看不慣地責備她,你不吃青椒點什麽青椒肉絲我問你,然後會由著她挑挑揀揀,最後還會幫她把不愛吃的吃掉。

眼前的二人一人專心對付不愛吃的,一人浮想聯翩第三人。院裏呼吸內科的高主任都走到他們跟前了,他們二人才俱是一楞。

高主任是貝易成的同學,看到貝家那個小千金出現在市立的員工食堂,不免好奇,“你怎麽在這呢,你爸爸也過來了?”

貝縈縈站起身與高叔叔寒暄,“沒有,我……是來找朋友的。”說著,她瞥一眼周映輝。

周映輝前段時間因為書娟外婆與高主任打過些交道,後者也因為上回騰床位的事,貝易成親自關照過,知曉些這小後輩與貝家有淵源,可是老貝不曾細說。

眼下,眼見為實,高主任似乎明白了什麽,乘龍快婿的意思。

“行。你們吃吧,替我問候你爸,叫他有空一起飲茶。”

貝縈縈乖乖點頭,與高叔叔再見。

周映輝用最快的時間結束一頓晚餐,貝縈縈其實沒動多少筷子,她驢頭不對馬嘴地告訴他,她明天回學校了,她還有二十天才放寒假。

“貝小姐,”

“你能不能直接喊我名字,你每次喊我貝小姐我都汗毛直豎!”

“貝小姐。”某人不聽會她的意思,“首先我得謝謝你幫了我兩次,這兩次我絕不會忘了你的人情。但我真得不希望你由此誤會了什麽,或是我有些不妥的做法,叫你默認些什麽。”

他說得利索極了,也冷酷極了。

貝縈縈一口白米飯還含糊在嘴裏,幹巴巴地,沒心思嚼了,也咽不下去。

“我想我們的交情,還沒到你來醫院找我,等我的地步,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他不喜歡她,但也僅僅是不喜歡,他還是想委婉地尊重她的情誼。

“我明白啊。”貝縈縈勉強吞下一口飯,強作無謂地沖他撇撇嘴,“我知道你是為了你女朋友才搭理我的,我也不是那種下賤倒貼的人,實力不允許我這樣。”

“我可以等,也絕不會介入你們的感情。你可以不願意見我,但是我來不來這個醫院,你還管不著,即便哪天你和我爸一樣,當上院長,也管不了一個病人來醫院。”

她該是病了,想必是把腦子病壞了,才會由著他戲弄,由著他數落後,也不肯服輸。

勉強維持著自己的尊嚴,繃不住後,又沒出息地哭起來。

這一大庭廣眾之下的哭,叫周映輝抓瞎了,他無奈的口吻,“別哭呀,別人以為我怎麽你了!”

他這一勸,貝縈縈反倒驕矜起來,哭得更兇了。

周映輝撫額要喊天,頃刻間,他成了個惡人。

幾個相識的同事都看過來,弄得場面一時很尷尬,他真得很想沒風度地丟下她,由她哭個夠。

周映輝朝旁邊那桌的女同僚要了幾張紙巾,遞給對面的人,“算我求你了,別哭了。”這算什麽事。

貝縈縈用力抽走他好意遞過來的紙巾,蒙臉,囫圇住眼淚後,吸吸鼻子,再惡狠狠的嬌氣,“總之,你欠我兩個人情了,今天這頓飯,算你還我一個,還有一個我還沒想到,等我想到了,我再來找你。”

周映輝微微擰眉,他一副認栽的戚戚色,二人隔一張長桌,欠債人與追債者的自覺。

就這麽著吧,他辯不過她,也實在自己理虧在前。

“行了,你回罷。我先走了。”

周映輝回科室的時候,值班的同事告訴他,周醫生,剛才有個女的來找你的,很漂亮很幹練的大衣、高跟鞋,颯極了。

女朋友?同事問。

周映輝看自己手機,沒有電話和短訊。

他再給向明月去電話的時候,那頭接駁到關機的語音提示。

☆、033

向東元和何晴正式辦理分居協議。

這是何晴提出離婚後,他不允,最後商量出的折中結果。

何家並不富裕,這些年多少受向家接濟,何母也一向對女婿隱而不發。每年春節,向東元不是在牌桌上就是酒桌上,從來都是何晴自己帶孩子回娘家拜年。

何家有個什麽事,需要女婿到場撐場面的,向東元也是多番看不慣何家的市井作派。

眼下看女兒鐵了心要和女婿斷了,何母也就最後一次沖向東元擺岳母的譜了,幾乎指著他的鼻子罵: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嫁給你,到了你們家,不談功勞也有苦勞,你沒個母親,承澤都是我拉扯大的。你眼界高,瞧不上我和她爸,瞧不上她兄弟,我們都能忍,但是你瞧不上自己的老婆,我們不能忍。人是你自己挑的,當初也是一心一意要娶我們晴晴,如今你們向家門檻高了,覺得我們攀不上了,人要臉樹要皮,夫妻倆真心過不下去,旁人就是死命地圓也是沒有用償的。你還可以出去花天酒地轉移苦悶,她平白就該守在家裏受你軟刀子?

何母把心一橫,左右都撕破臉了,還要什麽廉恥。她說婚得離,他向東元名下的財產一剁兩開,少一個子他們都不答應,最後一點,孩子他們不要。

你向東元可以去娶小的,前提是兒子也得你外面那個小的養,因為是那小婊|子擠走了我們晴晴的位置。

向宗銘心力交瘁,他也懶得管了,實在管不動了。全由向東元自己拿主意了,當事人在那鐵灰著個臉,黑不提白不提的作派,他是覺得婚姻裏的沒什麽激情了,但是真對簿公堂般地走到這一步,他實難不承認他的寡情薄幸。

偏偏這個時候,何晴軟弱起來,她要孩子,她說,她哪怕一分錢都落不到,她得要兒子。

何母恨鐵不成鋼,當著向家人的面就惡狠狠地呵斥女兒,“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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